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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殇

来源: 南方文学汇 时间:2021-07-08

我是在清早散步的时候,遇见那只麻雀的。

与别的麻雀见人来便飞走不同,它仿佛也在散步:我靠近一步,它便向前跳上几小步。我越走越近,它也并无逃跑的意思。我渐渐觉得奇怪,莫非它受伤了么?于是俯下身来仔细的看。

那是一只很小的麻雀。喙接近黑色,跗跖尚呈鹅黄,羽毛似乎也不是很丰满。很显然,这是一只雏雀。我猜想,它可能刚刚才可以单飞不久,长时间的飞行劳顿使它疲惫了,于是无奈落在地上。

我轻轻抓起那只小麻雀,将它托在掌心,它扑棱两下翅膀,但很终还是没有飞起来,看来我的猜测是对的。我抬头四下里望了望,每一株树都很高大,而且没有可供我攀援上去的工具,我想要把它送上树去的念头只能打消了。

我思量了许久,决定把它带回家中。这个小家伙,也许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吃东西了吧,看起来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那么,就让它暂时和我呆在一起,先把它喂饱,等它有了力气飞起来,再让它回归大自然吧!我这样想着,已然迈开了步伐。

我小心翼翼地走,生怕吓着这可怜的小东西。它很初是不安的,时不时地试着跳一下,但实在没有足够的力气,只好作罢。但过了一会儿,它显然适应了我行走间对它产生的震动,只是静静地立在我的掌心。看它那淡然的样子,我又忍不住想捉弄它一下。我将它轻轻放到我伸出的食指上,故意轻轻甩一下手,它的翅膀不自觉地扑棱了一下,细细的爪子瞬间将我的手指牢牢抓住。

我笑了。这小东西,自我保护的意识真不差!

一人,一鸟,继续前行。路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也有越来越多好奇的眼光在盯着我手上的麻雀,“啧啧”声此起彼伏。我不由得得意了起来。一直听人说,麻雀是烈性子,很难驯服。但是现在,因缘际会,一只麻雀竟然如此温顺地立在我的手上!

“哎哟!把个麻雀训练成这个样子,真不容易!”一个艳羡的声音传进我耳朵。循声望去,一个拎着鸟笼的老人正瞪着一双眼睛惊奇地看向我们。我微微笑了笑,竟然没有解释。

我怀着愉悦的心情回到家,将麻雀放在靠窗的一张桌子上,给它倒上一瓶盖的牛奶,又撒了些碎细的小米,还放了个熟透的桃子在它面前。做着这一切的时候,我还不忘对着小麻雀念叨到:“小东西,赶快吃点东西,喝点牛奶吧。有了力气,你才可以飞哦。放心吧,我会当你是我的朋友,不会用笼子把你圈起来的。你看,这么大的一个屋子,足够你飞行玩耍的了。”

然而,那只小麻雀丝毫不理会我对它的殷勤。事实上,从我带它进屋的那一刻起,它已经开始焦躁起来了。而这时,它对眼前的美食更是无动于衷,却把小小的脑袋转向窗外,并且蹒跚着向窗台走去。我有些气恼的将小麻雀又抓了回来,把它放在我为他们准备的食物面前。我把它的嘴巴放进牛奶里,但它却用力把脑袋甩了甩。我把桃子放到它眼前,它又固执的把头扭向另一边。

我用了种种方法,逗它,引它,想让它吃点碎米粒,喝点牛奶,但是它就是不领情,反而乘我一不留神的时候就向窗台走去,即使速度越来越慢。

我有些担心,但又想:也许它只是不习惯在人面前进食吧,那么,我就离开这里,给它一个自由的空间好了。

于是,我决定离开书房,将这个执拗的小东西独自留下。我渴望,当我傍晚再进来的时候,可以看到一只活蹦乱跳的小麻雀在我的书房盘旋低飞。我渴望,我能和一只烈性的麻雀书写一段人雀传奇。

我按捺住自己的心情,不去书房打扰那只倔强的小麻雀,一直到我自己吃过晚饭。但是,当我推开书房的门,我所希翼的场景并没有出现。书房里一片死寂!我的心沉了下去,小麻雀呢?我急切地奔向书桌,但是书桌上只有那些不曾被动过的食物。我下意识地看向窗台,那只小麻雀直直地躺在窗台上,头向着窗外。

我愧疚极了。我以为我真心地想要帮助它,它会领我的情。我以为,我给了它足够自由的空间,它便不会再介意。但是,这都是我的一厢情愿而已。如果我不把它带回家,也许它会在一番休整过后,重新展翅飞向枝头,或者是被它的父母拯救到天空。我于无意间,让它失去了它熟悉的家园,失去了属于它的真正的自由。于是,它便用这样一种方式,结束了自己短暂的一生,并给了我迎头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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