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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那株翠柏

来源: 南方文学汇 时间:2021-07-13

虽然我惊叹过厦门鼓浪屿上那株错根盘节、遒劲苍老、独木成林的大榕树,敬仰过青川唐家河自然保护区的那株枝繁叶茂、巍然挺拔、傲视长天的银杏王树,盛赞过蜀道翠云廊上那奇形怪状、姿态各异、浓荫蔽日的株株古柏,但很让我魂牵梦绕、感情日笃的依然是屹立在故乡黄土地上的那株看似微不足道的苍葱翠柏。

29年前,生产队分给我家的自留山的草坪上,矗立着一株笔直挺拔、直刺苍穹、一人双手才能环抱的大柏树,按照父亲的意思,是让它再长大一些攒些钱买下来作为自己的棺木。可哪知,还没等到捉襟见肘的父亲把伟大的计划变成喜悦的现实时,头戴土黄色布帽的队长神气活现地带着一个手提公文包的中年人和几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不由分说进入山林。那几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发疯般地刨开大树周围的沃土,“呼呼”地挥动利斧砍断了那根正在生长着的大柏树。等气喘吁吁的父亲到场时,被他视为心肝宝贝而且梦寐以求的那根大树已被几个坦胸露背的壮汉锯成了七八尺长的木料,父亲黯淡的目光扫视过那一截截一时没有买回的饱满而溜直的木料,痛心不已,无言地望着几只乌鸦“哇——哇——”地掠过头顶,消失在远方的那片天空。

旁边的一位好心人,一边指着正读小学的我,一边安慰父亲道:“其实一根这么大的树,也要不了多少年就长成了。那个孩子现在栽一棵镰刀把那么粗的树,等几十年后就能长成像眉像眼的大树了。”

看着万般无奈、沮丧至极的父亲,我暗暗发誓要栽一棵像样的柏树,让它在自己的那方天地里长成参天大树。

那年秋季,我扛着一把与我年龄不相称的笨实锄头,走进山林挑选了一棵只有镰刀把粗、长势良好的小柏树,把它连根带泥栽到了我家屋后自留地边的一个土坡上。在那个时感饥饿的年代,视土如金的父亲,破例默许了我这个未经商量的做法。因为那个土坡不是拉屎不生蛆的贫瘠之处,精打细算的父亲平日里还种着几窝红薯或者几排葱蒜,有时种上一窝扁豆还要供我们四口之家吃上一个多月呢。

种下那株树后,我时常给它浇水、培土、除草,时不时轻轻刮点枝桠上的树皮,看看成活过来了没有。第二年立春过后,那株柏树的叶尖都泛出了一丝绿意,我知道那株柏树终于没有辜负我的心愿成活了,心里不禁喜滋滋的。

上中学时,我每周回家*一件事就是去看看我亲手栽植的柏树,轻轻抚摸一下枝桠,算是给它打个招呼,它很通人性似的,还轻轻地摆动着枝桠向我点头示意。每次上学的时候,不论刮风下雨还是烈日炎炎我都要像拜会老朋友一样满含情意地走到树旁,默默注视良久,然后才从它的身边依依惜别,踟蹰走远。我走后,细心的父亲在春天里给它松土、除草、修枝,时不时还把猪圈里的农家肥颤悠悠地担来浇在树脚底下,然后再陪些细土,父亲说:那样做,柏树不仅得到了充足的营养,而且土质也很疏松,利于树根自由地呼吸空气,茁壮成长。夏天时郁郁葱葱的杂草长到了柏树旁边,勤劳的父亲就把它们一丛一丛地除去,不让那些杂草和柏树争营养;旁边若有南瓜、丝瓜、扁豆之类的藤蔓植物,父亲就把那些藤蔓牵到用慈竹搭的瓜架上去,不让它们肆意地爬到柏树上蒙络摇缀,参差披拂,影响柏树的顺利成长。秋天里父亲把菜园里那些枯枝落叶放到树脚底下,再在上面陪些土,一来等枯枝落叶腐烂后可以作为柏树生长需要的营养,二来陪些土也可防止冬季山区白昼温差过大,冻坏了那株还很让人放心不下的翠柏。

真可谓是十年树木啊。那株亭亭如盖的柏树也很遂人愿,坚忍不拔地挺立着伟岸的身躯,吸天地之精华,沐朝晖之霞光,不几年也长成了直径约有三寸的柏树了。可那株柏树也差点遭受了灭顶之灾。九十年代初期,据说为了使庄稼有充足的阳光,每个农户家里的田边地角凡是有稍稍高大的竹木包括枳壳树、李树、杏树、椿芽树等都要统统砍光,称作砍障碍物,而且生产队统一组织了砍伐队,任何人都不得阻扰。可偏偏砍到我家的自留地边时,一向低眉顺眼的父亲喝住了砍障碍物的人,不准他们砍掉那棵长得绿油油的柏树,那棵寄托着全家人心血的柏树才在明晃晃的斧斤面前得以幸免于难。

几年前,那棵柏树“唰拉唰拉”地长到已有7米多高、一尺有余的直径了,父亲要给它修枝,也不能随便站在自留地边或是站在背架子(农村背柴或背较长的秸秆的农具)上了。看着那些旁逸斜出的枝桠,父亲要站在梯子上才能够得着。那时壮实有力的父亲用粗糙的手掌攀着不短的梯子一溜烟就爬上了树,母亲这时便把梯子牢牢地扶着,直到父亲像雕琢一件艺术品一样小心翼翼地给柏树整完形。在父亲的精心照料下,那棵柏树长得笔直挺拔,没有一个油接疤,树皮一顺色长到顶部,枝桠都一溜儿地向上生长,像一个威武的哨兵日日夜夜站在故乡的百年老屋旁,守着一个待归的游子和那个游子的美好梦想。

随着尘世琐事的增多,我回家的时日越来越变成一种奢望,每逢我给父亲打电话询问完家里的大小事情后,很后无一例外地都要问问那棵大柏树的长势。此时,兴奋的父亲都要在电话那头精神十足地说:放心吧,儿子,我们会照看好那棵柏树,我知道那棵柏树是儿子的命根子,儿子是爹的命根子啊。我听后心里不禁酸酸的。

而今,那棵柏树已深深扎根大地,干粗叶盛了,狂风击不倒它,暴雨冲不走它,严霜打不死它,藤蔓缠不住它。父亲放心地说现用不着再去爬上爬下给它修枝了,它会执着地慢慢长大,长大。

然而这时,无情的岁月也在父亲的脸上刻上了深深的皱纹,冷酷的风霜也催染了父亲那原本青青的鬓发,重重生活的担子把他原本挺直的脊背压成了微驼。静坐案前细思量,往事不免催人潸然泪下:昔日为了一大家人的生计和及早还清家中如滚雪球般的巨额债务,吃苦耐劳、默默付出的父亲曾如天际一沙鸥,背井离乡,辗转数省,奔波万里,日出而作,日落还像永远停息不下来的陀螺般拼命地工作着。近年来,严重的高血压、胃溃疡也在无情地袭近我那可亲可敬的老父亲,他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悉心地呵护那株柏树,像从前那样麻利地爬到高大的柏树上修枝剪叶。缘于这份剪不断的深深情结,不管我是在繁忙工作之余,还是在沉沉的睡梦之中,无一不渴盼着那株由我亲手栽植、由父亲精心呵护的大柏树努力成长,在故乡的原野上,不,在我的心中,更在父亲的心中站成一道特有的风景。

哦,故乡那株令游子牵肠挂肚、幽思绵绵的葳蕤翠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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