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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砾上的向日葵

来源: 南方文学汇 时间:2021-07-08

【导读】夕阳安静地注视着她,狗尾巴草在微风里摇动,遗憾的是没有小溪里的鱼,防洪墙把河流挡在外面。我们都没有说话,这是属于我们的时间,有阳光,小草,蝴蝶以及向日葵。

夏天的阳光,像城市扩张的脚步一样不可阻挡。所不同的是,前者是施与,后者是索取。

我讨厌炎热,却不讨厌夏天的阳光。习惯是人类的一种很为病态的特征。它既可以令人类野蛮的生长,也可以让人类由内而外的虚弱,直至死亡。由此看来,人性实在是种乏善可陈的自我欺骗。但无论多么虚伪以及自相矛盾,人类终究无法改变自然的本质。在浩瀚宇宙里,人类到底只能做些化学生物上的破坏,即使杀死自己以及其他一切生物,也永远无法杀死阳光。

下午,女儿从幼儿园回到岳母家,我比她先到。我们亲密的拥抱了一分钟,她母亲的斥责让她离开了我的怀抱。她打开书包,在阳光下铺开行将破烂的写字本,准备做她的家庭作业。我对于这种剥夺天性的野蛮教育无比痛恨,虽然她只有5岁,但我知道,很快她的作业就会堆积如山。可我无法让女儿回到丛林的阳光下。跟随自然这个永不会欺骗的老师,学习如何成为一个真正健康的人。

我的痛苦是显而易见的,却没有回击的机会。

我看着下午健康的阳光,照着不快乐的女儿,以及一些自以为健康的人,心里在想:其实我们都是一样的毫无机会。这不是某个人的错,是一场了无趣味的轮回。每个害怕的人,都不愿落在后面。而我认为在后面没什么不好,也许只有在后面,才能领悟阳光之美。每个可怜的父母都愿意,为孩子领先1分而倾其所有,为了所谓的前途建造新的囚笼。如今,那些旧的囚笼里还残留着昔日的悲鸣。为了美好的未来,为了自己无法得到的一切,为了一份好工作,一份好待遇,一所好房子,一部好车子。拼命的拉着孩子们在跑。可怜这美丽下午的阳光,终于还是孤单而又无助的帮不了任何忙。

我的仇恨虚弱而又没有倾泻的对象,我无法完成太阳都做不到的事,成为一个健康的人。

女儿的小手艰难地画着方块字,作业要写满一页。我们祖先在沙地上用树枝创造的美,此刻让我异常厌恶。她终于开始东张西望想发现一些更有意义的事,我上前合上她的作业本,我要带她去享受下午的阳光。

女儿的小脸象花一样舒展开,她母亲的呵责终于落在了后面。

岳母家住在老城区,这里都是民国时期甚至更早的建筑,一条叫做青弋江的支流从屋后流入长江。往西走上几分钟,就能看见3江口,在那里可以领略到“孤帆远影碧空尽,不尽长江滚滚来”的天然美景。可惜的是,没有几个人有时间去看诗人的作品。这里作为很后,也是很著名的老城区将要被拆除。取而代之的是一栋栋密不透风的高层建筑,在那里很难看见夕阳,我们将要把自己封闭在那里,自愿做个看不见夕阳的人。在河边,先期拆除的房屋留下大片瓦砾。有人在空地上种下一些蔬菜,在杂草与菜地间,一些向日葵执着地注视着太阳。

女儿很快就找到了她的另一本写字薄,一些完整的水泥块,在上面开始继续她的功课。

夕阳安静地注视着她,狗尾巴草在微风里摇动,遗憾的是没有小溪里的鱼,防洪墙把河流挡在外面。我们都没有说话,这是属于我们的时间,有阳光,小草,蝴蝶以及向日葵。

我点燃一支烟,走在瓦砾间的小路上。我的生活在脚下,而我的朋友们都在看太阳。这时,愤怒,焦虑,不安都消失了。我希望有一条通往丛林的路在脚下延伸,在那条路上,每个行走的人都是一株向日葵。但愿,我的孩子不会害怕孤独。

【责任编辑: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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