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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亲_4

来源: 南方文学汇 时间:2021-07-08

我的父亲

我的父亲是平凡的,可我人生的每一步成长都离不开他的教诲。

小时候,我对父亲一向敬而远之,尤其是每当父亲干活的时候,我更是不敢靠近。我很惧怕他让我给他打下手帮忙,因为他做什么事情都有板有眼。有一次他让我递给他一把剪刀,结果我随意地把刀尖的一头冲着他,他接过后怒气冲冲地一把扔在地上说:“有你这样干活的吗?你让我怎么接?”从那以后每每看到父亲在做事,只要能走开,绝不近前半步。然而越是这样,父亲越是找我麻烦。

那还是一年级刚入学的一次课间,父亲找到我,手里拿着一封信说:“你去帮我把这封信邮了。”我双手接过信,慌忙向邮局跑去。谁知第二天又是一个课间,父亲阴沉着脸又找到我,手里还是拿着昨天的那封信:“你是怎么搞的?昨天的信退回来了,放在信封里买邮票的八分钱也丢了,昨天你不听我把话说完就跑……今天你还得去。”当时很多同学都围上来,七嘴八舌地小声嘀咕,我听得真切,“哎呀,连封信都不会邮,还是老师家的孩子呢!”我无地自容,心里极不情愿再去,然而看到父亲板起的脸,我还是硬着头皮去了。虽然从那以后我知道邮寄信件要先买邮票再贴上,然后才能寄出。但是我总认为那次是父亲故意难为我,为什么不在我跑掉的当时叫住我把事情说清楚,而是让我走弯路,以至在同学面前出丑呢。

我对父亲的真正了解,是从我10岁那年开始的。 每年从进腊月十五开始,左邻右舍就会求父亲写春联。父亲忙得不亦乐乎,先是把红纸裁好,然后开始写,写好后还要放在炕上晾干,从早到晚,大大小小,横七竖八地摆了一炕。一批未干,第二批又来了。弄得我们连坐的地方都没有。实在忙不过来,裁纸的活就责无旁贷的落在我身上。马上就要过年了,眼看着别人家的孩子们跟随大人上街买些灯笼烟花爆竹之类的东西,我和弟弟们羡慕得不得了。但是我们都敢怒不敢言。因为父亲曾说过,一年到头街坊邻居就求咱们写几个字,哪有不答应的道理?有一天我也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勇气,问:“爸爸,我天天给你当小秘书,一天到晚这墨汁的臭味熏得我头都痛,过年了你奖励我什么?”父亲听了,先是眉头一皱,继而又舒展开来,说:“也是啊,有付出就应有回报,你是不是很想要一个灯笼?我教你做一个怎样?”我半信半疑,只见他找来一张大红纸,给我找来一张小一点的白纸,教我怎样制作,那一次我觉得父亲从未有过的耐心,教得是那样认真,一步步演示一步步讲解,我学得很快,不到半天时间一盏漂亮的灯笼做出来了,多么漂亮的灯笼啊,可以折叠,收放自如,比商店里卖的不知还要好看多少倍!那一年的春节我出尽了风头,当我手提小灯笼看着小伙伴那眼波里流动的艳羡时,我的心里也亮起了一盏明灯,那是我儿时记忆里很光彩的一幕。我内心也对父亲充满无限感激之情。于是,从那一年起,我对父亲不再有敌意,父亲的形象随着我年龄的增长也渐渐高大起来。

父亲有一个嗜好,喜欢看电影,凡是附近方圆十里八村放映露天电影,父亲从没有落过。还记得那是暑假里的一天早上,父亲偷偷对我说:“收拾一下,今天带你去西丰看电影。”我顿时喜出望外。那一天我好开心啊,车上见到的每一景每一物都是前所未有,听到的每一言每一语都是前所未闻。坐在车上,透过车窗看到窗外两边的树木、房子向后倒去,我的心也伴着车轮在飞。那场电影是我平生*一次在影院里看到的很好的影片,片名叫《流浪者》,当时有一些剧情还不十分明白,父亲就在耳边小声的给我讲解。看完电影,父亲还带我去了百货大楼,那也是我有生以来*一次见到高楼,我一步一跳的上着楼梯,还时不时地摸着光滑的木制楼梯扶手,全然不顾人们向我投来的诧异的目光。那美美的惬意就像是一位迎春的小喜神儿。尽管*一次进城父亲什么东西都没给我买,但那足以慰藉一个农村女孩的心灵,要知道在当年家里一贫如洗的年代里,父亲不顾母亲的埋怨,带我坐车去城里看电影,看看高楼,对于一个农村孩子来说是多么奢侈而又不可思议的事情。那一天,是我*一次感觉和父亲在一起是那么美好幸福,也是在那一天,我知晓了父亲许多鲜为人知的故事:父亲学识丰富,读过12年书,从小就自强自立,父亲原来生活在城市,是个技工。因为出身问题,被下放到农村……回来的路上父亲和我谈了许多,他带我出来是想让我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开阔视野,希望我将来能成为一个见识广博、自强自立、脚踏实地的人。

岁月的沧桑使我走向纷繁复杂的人生,历尽人世间的酸甜苦辣。每当在我很困难的十字路口徘徊的时候,父亲的一句句鼓励的话更使我变得坚强起来。一次意外的事故,将我推到被告席上。我这个屈死都不愿经官的女儿身,却上了法庭。这是一段刻骨铭心的岁月,我惶惶不可终日,每天陷入极度的自责与绝望中。父亲知道后,先是让母亲来陪我,帮我带孩子做家务。可怜父亲一人在家既要上班又要自己洗衣做饭。在那一个月时间里,父亲每晚都打来电话安慰我:人活着,没有平淡的一生,总会经历沟沟坎坎的,遇到困难无从选择,只有勇于面对,躲是躲不掉的。至今回想起父亲的话,好像还嗡嗡的回荡在耳畔。一天,父亲突然电话里问我:“你小时候胆子很小,什么原因使你敢上房子修理引风机?”我说:“家里炕不好烧,不能让孩子睡凉炕。”父亲又问:“你上房子就不怕摔伤吗?”“不怕,为了孩子不受罪,我死都不怕。”“你死都不怕的人了,你还有什么可怕的?”父亲的一句话启发了我,我茅塞顿开:是啊!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还有什么可畏惧?人生很大的恐惧不过一死啊!接着父亲语重心长地说:“即使往很坏处想,你现在的情况也不至于你一死啊,为什么就萎靡不振、一筹莫展呢?你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相信法律会给你一个公正的裁决。”父亲顿了顿又说:“人的一生没有一帆风顺的,吃一堑长一智嘛。”父亲的一番话语激励我坚强的生活,勇敢挺起腰板。虽不是豪言壮语,却使我受用一生。然而事后弟弟告诉我,就在开庭审理我的案子当天,父亲一个人在家为我担心病倒了。一个月后我见到父亲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向年轻的父亲显得苍老许多,灰白的头发毫无光泽,整个人瘦了一圈。看着父亲如此憔悴,我的心都要碎了,强忍泪水背过脸去不让它流出来,因为我怕父亲又批评我不坚强。

如今,父亲已年过七旬,但仍旧能在我困惑迷惘之时指点我,在我春风得意之时鞭策我,父亲对我的教育和影响是深远的,受益无穷的,他的女儿将会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地直面人生,再大的风雨也能勇往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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